瓷器灯盏(资料图片)
只有上了一定年纪的景德镇人用过或见过一种瓷器灯盏,这种灯盏是以植物油菜油为燃源的,以灯心草为燃具的器皿。古时,景德镇瓷业有一个专门的行当,即“灯盏业”。那时,灯盏业很兴旺,因为几乎每家每户,包括有钱的上层和贫穷的下层平民百姓都使用这种灯。《儒林外史》中有一个有趣的故事,说的是一位财主严大育,拥有家财10多万,但惜财如命,他重病在床,弥留之际,迟迟不咽气。只见他努力伸出两根指头,左右摇晃,家人们面面相觑,不知何意,其中一个小妾深知严大育的心思,他是看到对面灯架上的菜油灯燃着两根灯草,放心不下,于是,她上前掐灭一根。这时,严才点头西去。
这种灯盏就是景德镇生产的瓷灯盏,有所不同的是,有钱人家使用的是档次较高的细瓷灯盏,而穷人家用的则是粗瓷灯盏,且造型简单。富人可以点两根以上灯草,穷人只点一根灯草而且限时。据史料记载,瓷灯盏始于东汉,三国以后盛行。随着适用和需求的不同,灯盏也在器型、构造方面有所变化,如六朝时,通常由油盏、托柱、承盘三部分组成(台柱型);唐时常见的造型为单一的碗碟状;明清时期,景德镇把有盏、柱、盘合成的灯盏称为“灯台”。本文所指非“灯台”。
景德镇生产的灯盏有两类,一类较粗糙,口沿较厚,使用的原料多数来自坯房里的“捡渣”(淘泥沉淀下来的泥渣)和破坯屑。釉则使用少量的“陈湾”(原料)与其他原料配制而成。明清时期,景德镇生产灰可器和二白釉的窑户有几百家,这些厂的装坯工人,在运坯到窑里装匣的途中,经常有落坯的情况,于是一些穷人家的孩子就沿途去捡坯屑,收集到一定数量时,就用竹篮子提到千佛楼灯盏店去卖,一篮可以卖五六个铜板。灯盏业的老板就用坯屑和捡渣淘洗成制作灯盏的原料。据刘贤诚《灯盏业》(见景德镇文史资料《景德镇杂帮》)记载,那时做厚沿灯盏共有3家,地点在千佛楼,都是夫妻店、夫妻厂,一间小屋子,生产、买卖都在这里。一家姓余,一家姓刘,一家姓周。余、刘两家有“10点相同”,即同住千佛楼、同操灯盏业、老板均耳聋、妻子皆麻子、均生一男孩、孩子名“近水”、妻名有姣字、都是内当家、妻善搓麻将、同属都昌籍。
做厚沿灯盏的不用买匣钵,也不要付搭烧费,所用的匣钵是窑里收兜脚的工人给的,因为那时做兜脚(垫底)用的都是匣钵(后来才用码脚垫底),一般是空烧的。厚沿灯盏坯胎就装在兜脚匣钵中烧,只要给点钱给收兜脚的工人吃烟即可。厚沿灯盏的成型为“模印”,成型后,用小竹棍刮去口沿余泥,晒干后再用毛笔涂内釉即可。厚沿灯盏一般由小瓷商贩肩挑销往邻近的都昌、鄱阳、星子、乐平、湖口、彭泽等县的农村,产量很少,生产方式原始,老板也仅能维持生活而已。
另一类是薄沿灯盏。民国17年(1928年)营此业者共6户,生产能力为“五剩半车”(一乘车每日出坯90板,每板32只)。到了上世纪40年代,减为4户,均是祖传,地点都在塘旁堧。薄沿灯盏产量大,销路广,特别是四川、湖南、湖北、安徽、江苏、浙江等省销量大。这4家有3家是临川籍万氏兄弟三人(万窑生、万纪生、万和生),另一家饶姓,丰城人,牌号“森和”。薄沿灯盏的制作方法与圆器相似,行规却是按琢器业的。
灯盏口径有大有小,有高有低。大口径的一般会在坯内沾合“灯心桥”(灯心桥另外印制),主要目的是在使用时,灯心不会在油中漂浮;也有的在坯的外沿印制“耳朵”( 穿绳吊着使用)。2024年1至4月,相关考古部门对景德镇位于董家上岭横弄12号的清真寺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,其中出土了两件南宋至元初时期的青白釉灯盏,都为完整器。其中一件:口径7.2厘米,底径3.6厘米,高1.5厘米。敞口,圆唇,钭直腹,平底(胎体见厚)。外壁不施釉,局部有火石红;内壁施青白釉,釉面光亮,局部有杂质和棕眼。另一件,口径10.3厘米,底径3厘米,高2.2至2.5厘米。敞口,方唇,钭直腹微曲,圜底略平,内壁有泥片贴塑(灯心桥),外壁可见明显的拉坯痕。胎体较厚,胎色发红,有生烧现象。仅内壁施青白釉,釉面乳浊感较强,多见缩釉及熏蚀痕迹(故宫院刊《景德镇市董家岭横弄清真寺遗址发掘简报》2024年11月7日)。从以上描述来看,这两件都属厚沿灯盏类,其中一件为大号,另一件为小号。
民国后期,随着城市电灯的兴起和市镇乡村煤油灯的普及,灯盏业逐渐被淘汰了。